【稳行高处】第十八章 健步如飞
第三天凌晨，天刚蒙蒙亮，惊恐小姐就突然醒来，一股喜悦兴奋的震颤传遍全身。她没有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，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。但是她知道有人在叫她。一阵阵神秘的、使她感到刺激的甜美呼唤传到他的耳畔。凭着本能，她知道那是一种她从洞穴中一醒来就在等待着的呼唤，她走到外面飘逸着芬芳的夏日夜空下，微弱的启明星挂在天上，东方露出了第一线曙光。就在奶身边不远的地方传来，一只孤独的鸟儿清脆而又甜美的鸣叫，随之一阵微风从青草地上吹拂而过，除了大瀑布流水的喧嚣，此外没别的任何声音。
过了一会儿，一阵令人兴奋的激动又一次传遍她的全身——从高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呼唤。站在灰白的黎明之中，她急切地向四周张望，她全身的每一跟神经都充满了回答那声呼唤的渴望，她感到自己的双脚和双腿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，急于冲上山去，但是，走出峡谷的路又在何方？除了瀑布飞泻的那一端，其他地方都是几乎垂直而立的岩石墙，不可逾越。
正当她站在那里处心积虑地要寻找一条出路的时候，突然看见在她前面离开长满苔藓的岸边不远的地方，窜出一头高山雄鹿，一头母鹿紧紧地跟在后面，就和她在损伤山崖脚下所看见的情景一模一样。只见那头雄鹿跳上祭坛，又从那里使劲一个飞跃， 跳到远处 山涧石墙上一个凸出的边缘， 然后又是一个飞跃，跳出了峡谷。 母鹿紧随其后，以同样矫健的步伐飞越天堑。
惊恐小姐一点儿也没有犹豫。她马上跳上岩石祭坛， 接着一个飞跃， 跳上石墙上的壁架。 她热情激昂， 满心欢乐， 踩着那头雄鹿和母鹿的脚印， 跳跃飞腾， 落到峭壁上面。鹿的蹄子踢打着她前面的岩石， 像银子做成的小锤子叮当作响。
不一会儿， 惊恐小姐和那对鹿全都到了峡谷的上面， 她沿着上坡不断跳跃， 朝着上面发出召唤的山峰飞奔而去。东方天边挂满了朝霞， 高山顶端的白雪在朝霞中像烈火一样闪闪发光。 当她心情激动地在岩石间跳跃穿行的时候， 高山之巅拥抱了第一缕阳光。牧长就在那里一一站在山巅一一她早就知道他会在那里。 在旭日的辉煌之中， 牧长显得庄严强健， 充满荣耀。 他伸出双手，爽朗地笑着呼喊她： “你一一用母鹿蹄子般矫健的双脚跳到这里来。”
她一个飞跃，抓住了牧长的手，然后跳上山顶，平稳地落在他的身旁。 他们向四面八方望去，只见连绵起伏的雪山高高耸立，一个个巅峰直插蓝天，一直延伸到肉眼再也看不清的地方。他头戴冠冕，身穿高贵的长袍，就像不久以前惊恐小姐见过的情景一样，他曾经带领惊恐小姐到高处去，还从爱的黄金祭坛中掏出一块灼热的炭触及她的身体，那一次他的穿戴打扮就是这样。那时他的面部显示出无上的权威和尊严，而现在却充满了喜乐的荣耀，比她所想象过的任何事情都更为难忘。
“你终于，”牧长一边看着跪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的惊恐小姐， 一边说，“你终于来了。 ’痛哭呜咽的夜晚已经过去， 欢欣鼓舞的清晨欢乐来到了面前。’”然后， 牧长拉了惊恐小姐一把， 继续说道： “现在是你看到那些应许实现的时候了。’我永远也不会再叫你惊恐小姐了。 ” 说到这里， 他又一次笑起来，“我要将以上帝的名以及我的新名， 都写在她的上面。 上帝是太阳，是盾牌， 他将赐下恩惠和荣耀。 他把所有的好处都毫无保留地赐给那些行动正直的人。” 接下去他宣布：“这就是你的新名字：从今以后你就是‘恩荣 ’ 。”
她仍然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站在牧长的身边， 充满了喜乐、 感恩以及敬畏和惊愕。
牧长继续说道： “我曾经向你应许过，当爱之花绽放的时候， 你将得到爱的回报， 现在你也将看到这个应许的实现。 ”
恩荣终于开口了： “我主我王，”她轻声说道，“我的心中再也没有绽放的花朵了。 我己经遵照你的命令把它放到祭坛上化为燔祭了。”
“没有爱的花朵？”牧长重复着她的话， 他的语气非常温柔，非常喜悦， 使她几乎难以忍受。 “恩荣， 这就很奇怪了。 如果果真如此，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？你就在高处爱的王国之中。 打开你的心扉， 让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。”
遵照牧长的话， 恩荣躺下， 露出她的心田， 一股她从未闻过的最甜美的香味飘逸而出，充满了他们周围的空间。 她的心中有一株植物， 但是她看不见它的形状和样子， 因为它全都被洁白的、 几乎透明的粉衣遮盖着， 那扑鼻的芳香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。
恩荣既惊愕又感激， 还有点儿喘不过气来。 “我主我王， 它是怎么到那里边去的呢？” 她惊叫起来。
“怎么？是我自己种到里边去的，”他笑着回答，“你当然记得， 那天我们一起走到群羊饮水的池塘边，当你保证要跟我到高处王国去的时候， 我亲手栽种下去的。 它就是那粒荆棘形状的种子长成的鲜花啊！ ”
“那么， 我的主， 当我被捆在祭坛上的时候， 那位祭司从我的心中掏出去的又是什么呢？”
“恩荣，你还记得吗？当你在池塘边朝着你的心中看去的时候， 我说的那种爱根本就不在里边一一你看到的只有那株’ 渴望爱抚‘ 的植物。 ”
她迷惑不解地点点头。
“我从你心中拔出的是人类的普通情感和自然欲望， 那会儿时机成熟了，那株花的根都完全松动了， 可以连根拔起， 以便使真正的爱＠可以独自在那里生长， 并充满你整个的心田。 ”
“你把它拔出去了。” 恩荣缓慢而又惊异地重复着牧长的话，然后说道， “噢！我主我王，你就是那位祭司吗？当我认为你已经抛弃了我的时候， 你一直在那里吗？”
牧长低下头， 恩荣握住他的双手， 深情地看着， 那是一双曾经在她的心田中播下荆棘般种子的手，那是一双用铁指从她的心田里拔出人类普通情感和自然欲望的手， 而那些普通自然的人类情感和欲望一直是她所有疼痛的根源。 想到这里， 她深情地吻着那双手， 喜悦的泪水滴到了上面。
“关于我给你的应许，”他说， “就是当爱之花在你的心中绽放的时候， 你将得到爱的报偿。 ”牧长握着她的手， 说道： “看吧， 我已经把爱放在你的心里， 你是属于我的。 ……我一直以永恒的爱爱着你， 因此， 我用慈爱吸引你。 ”说完这番话，他吩咐道：“恩荣， 把你一路上收集的那袋子作为纪念品的石头子拿来。”
她从腰间取出那个小口袋， 递给牧长。 牧长让她伸出双手，接着解开那个小口袋， 把里边的东西都倒在恩荣的手中。 使她既迷惑不解又高兴万分的是， 她从沿途修筑的祭坛上拣来的那些本来普通寻常而又粗陋的石头子，落到她的手中时突然变成了一堆金光灿灿的宝石， 非常精制， 非常漂亮。 她不禁又一次屏住呼吸， 吃惊地看着。 当她站在那里的时候，那些宝石发出的灿烂光辉使她眼花缭乱， 一阵晕眩， 但是她还是看到在牧长的手中有一个纯金的箍圈。
“啊， 你这颠沛流离、 饱经风霜而又得不到安慰的人哪，”他说， “看吧， 我要为你铺放五彩的宝石。”
他首先从恩荣的手中捡起最大、最美丽的一块， 那是一块名贵的蓝宝石， 就像天堂里的铺路石一样璀碟， 他把那块蓝宝石镶嵌到金圈最醒目的位置上。 然后捡起一块既像烈火又像鲜血一样的红宝石， 镶嵌到蓝宝石的一边：接着又捡起一块绿宝石放到另一边。 就这样， 他把十二块宝石全都镶嵌在那个金圈上面， 然后把它戴到恩荣的头上。
恩荣不禁想起蜷缩在山洞里躲避洪水时的情景， 那时， 她几乎屈从诱惑， 把它们当作毫无价值的普通石头而弃置一旁，而现在， 它们都在自己头戴的冠冕上放射着璀琛华丽的荣光。 她还记起那句环绕在他的耳畔制止她那样做的话： “你要坚守你所有的一切， 免得别人夺去你的冠冕。”假设她扔掉了那些石头， 放弃了对牧长应许能够实现的希望， 背弃了对牧长意愿的降服， 现在就不会有彰显牧长尊荣的宝石， 也就不会有她头上所戴的冠冕。
她对那恩典， 那爱， 那温柔， 那耐心都感到惊诧不已， 正是这一切才引导那个可怜的步履蹒跚的惊恐小姐度过难关，才使她受到磨练， 才使她得到保护， 才使她没有半途而废： 也正是这一切才没有允许她走回头路， 所以她才有今天， 她的一切磨难都己变为荣耀！这时，她又听见牧长说话了， 这一次他脸上的微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欢欣鼓舞。
“皇室的女儿啊，请听我说， 用心记住我说的话！忘记远方你的亲属， 忘记你的家乡。 因为你高贵的丈夫喜欢你的美容： 敬拜他， 因为他是你的主。 ……公主在闺阁中等候迎娶， 穿着金线缝制的礼服； 她穿着美丽的锦袍， 在伴娘的簇拥中， 被领到国王的面前。 多么欢喜快乐而又热情洋溢的行列， 她们走进国王的行宫。” 牧长念完这首诗歌， 接着说道： “现在， 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在高处的王国之中，就要到我去的地方，到山下的河谷中去分担我的工作，恩荣，你也应该有伙伴和侍女， 现在我就把她们带来给你。”
听了这番话， 恩荣真诚地向他道谢， 眼睛中充满了泪水， 因为她想起忧伤和苦难来， 牧长给了她多么忠实的旅伴啊！正是通过她们的帮助，她们的柔情和耐心， 她才能够翻山越岭， 登上高处的王国。 当恩荣和她的主她的王在一起的时候， 当她接受新名字的时候， 当她在欢乐和荣耀中戴上黄金冠冕的时候，她始终在思念她们， 希望她们一一是的， 实际上希望并渴望她们也能够和她在一起， 因为她想道， 为什么自己能够得到这一切呢？她们经历了同样的旅程，一路上支持她， 帮助她， 经受了同样的磨难，遇到过同样的敌人的进攻。
现在她来到了这里，可是那两位姊妹呢？从一开始牧长就为她选择了那两位伙伴， 在她们的帮助下她终于来到了高处王国的荣耀之中， 她想恳求她的恩主允许那两位姊妹继续和她在一起，做她的伴侣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请求。
但是， 在她开口之前，牧长带着同样特别和蔼的微笑说： “恩荣，你看， 我已经为你挑选了两位侍女， 从今以后， 她们将永远和你在一起。”
两位精神焕发、 光彩照人的女子迎面走来， 朝阳映射在她们雪白的长袍上面， 熠熠发光。 她们比恩荣高大强壮， 然而， 真正打动她的心的还是她们美丽的面孔、
她们眼睛中愉快的闪光。 这一切都带给她巨大的喜悦， 令她惊羡不己， 几乎使她发抖。 那两个人走近恩荣， 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欢乐， 但是没有开口说话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恩荣问道， “可以问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吗？”
她们没有回答， 而是互相看了看， 笑了起来。 然后， 她们伸出手来， 好像要来握她的手。这个熟悉的姿势， 使恩荣想起历历往事， 想起她们究竟是谁。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，高兴地喊叫起来：
“哎呀！原来是忧伤和苦难。 噢， 欢迎， 欢迎！我一直渴望着再看到你们。 ”
她们摇了摇头， 说道：“喔， 不！” 然后笑起来： “你不再是惊恐小姐， 我们也不再是忧伤和苦难。你知道吗？所有民一切到了高处的王国都会发生根本的改变。 因为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，所以我们要改名叫喜乐和平安。”
“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！”恩荣气喘吁吁地说， “多么不同寻常的说法！哎呀， 自始至终不都是你们把我连拉带拽地带到这里来的吗？！”
她们又一次摇摇头， 一边笑着一边说道：“不， 恩荣， 我们自己永远也到不了这里。 忧伤和苦难不可能进入爱的王国， 但是， 每一次你接受我们的帮助， 每一次你把双手放在我们的手中，我们就开始变化。 如果你半途而废或者拒绝了我们， 我们就永远也不能到这里来。”
她们又互相看了看对方， 然后充满柔情地说道： “当我们在群山脚下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， 我们都有点儿沮丧， 有点儿失望。 那时你看起来是那么害怕我们， 总是退缩回避，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。 照当时的情况看， 我们谁也进入不了高处爱的王国。 我们只好对自己说， 看起来我们要永远保持忧伤和苦难这样的名字了， 但是， 你看我们的主、我们的王， 他为我们大家安排得多么全面周到啊。 你看， 确实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。 现在， 我们要永远做你的伴侣和朋友。”
喜乐和平安说完便走近恩荣，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 互相亲吻，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充溢在她们心中的爱、 感激和欢乐。就这样， 恩荣带着新的名字， 带着和国王重逢的喜悦，带着荣耀的冠冕， 在好朋友喜乐和平安的陪同下， 来到了高处， 进入了爱的王国。